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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代筆記 vol.53 宋徽宗的寵物貓:故宮博物院御題易元吉猴貓圖 - Emperor Huizong’s Pet, the Monkey and Cats scroll of Palace Museum Taipei.



故宫博物院藏有多张宋代宫廷风格的猫图,均与宋徽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,SACA學會曾發表過宋代筆記 vol.45 宋徽宗的枕頭? - Emperor Huizong's Pillow? An Eskenazi Glazed slip-decorated ‘cat and butterfly’ stoneware pillow.,其中的《宋徽宗真蹟耄耋圖卷》 便傳為宋徽宗真跡。


傳奇古董商Eskenazi近期的宋代展覽中,有一磁州窯貓枕,引出了關於宋徽宗愛貓的課題,並且發現在宋代描繪的貓圖中,大部分貓都係有絲巾,或為紅色,或為宋徽宗喜愛之卷草紋。


在本文討論的易元吉《猴貓圖》,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宋人畫《冬日嬰戲》、《富貴花貍》二圖中,也都在小貓脖上見到類似裝飾。或許表示了當時官宦,或富貴人家飼養寵物的一種習简。是否意味畫家就在某富貴官宦人家的庭院中,觀察到這兩種寵物間的互動,而有此寫生之作?所謂即景寫生,《宣和畫譜》:「故心傳目擊之妙,一寫於毫端間。」當爲所指。


易元吉《猴貓圖》局部

《富貴花貍》局部

Eskenazi 宋代展覽 磁州窯貓枕

猴貓圖

Monkey and Cats

易元吉(活動於十一世紀後牛)

I Yüan-chi (fl. latter half of 11th c.)

十一世紀

卷31.9×57.2公分 絹本 設色

故畫 00983


幅長不及60公分的本卷上,並未留有作者的款名或相屬鈐印。但從元書畫家趙孟頫 (1254-1322)、明人張錫(約活動於十五世紀下半葉)在卷後的題践,到清孫承澤(1592-1676) 的著錄,以至嘉慶内府 《石渠寶笈》編目時,皆無異議地將此本歸於易元吉名下,究其因,實乃本幅左上方,有宋徽宗(1082-1135)的舊題。幅上 「易元吉猴貓圖」大字,瘦金書體書風明顯,筆勢勁折適逸,和院藏〈詩贴〉卷,筆調一致。


所鈐「內府圖書之印」及「宣和中祕」二印,又分見於本院藏《唐玄宗鶺鴒頌》卷和大阪市立美術館所藏《唐王維伏生授經圖》 卷上。題名既是徽宗親筆,又鈐有內府藏印,是以證明此卷管爲宋朝皇室收藏。檢索內府收藏目錄 《宣和畫譜》,易元吉項下,雖未羅列相同的畫名,但 「今御府所藏二百四十有五」中,「寫生戲貓圖」即有三,《庚子銷夏記》亦認定本卷即爲上述所載之一。1易元吉爲治下年間(1064-1067)的宮廷畫家,距徽宗朝不過四、五十年,徽宗既在幅上親書定名,本卷的眞實性,故自宋迄今,皆不會有所置疑。


《唐玄宗鶺鴒頌》

《唐王維伏生授經圖》


畫家易元吉,約活動於十一世紀後半葉,湖南長沙人,字慶之。自幼聰穎,很早就因善畫得名。


原以花鳥晝見長,見趙昌畫後欺服不已。並體認到,須擺脫舊習,超軼古人之所未到,方能成爲名家。於是暢遊荊、湖間(今湖南、湖北一帶),搜奇訪古,並且深入萬守山區,對猿猴獐鹿等動物作近距離的觀察。也會於長沙居所後,關山鑿池,蓄養水禽山獸,藉著小洞窺其動靜、游息之態。故所作饒富生趣,並以畫猿著名。治平元年(1064)景靈宮建孝嚴殿,易元吉受召入富畫迎釐齋裡皇帝座後的屏風;又於開先殿西廊畫猿,不久染疾而終。米芾會讚其「徐熙後一人而已」。2



畫卷中的兩端,一邊是挾懷著小貓,流露狡黠神情的黄猴;另一端則是警懼而走的小貓。背景留白,主題鮮明,帶點對峙,又帶點該諧的這一幕,想必是這兩隻小虎斑貓,不識危機,悠閒路過。一不留意,其一被這隻脖子上圈套著皮繩,綁繫在地的獼猴,霎時出手挾持佳,昮一則是驚避回顧。


圖中黃猴皮繩繫脖,顯示爲人飼養。兩隻乳貓頸上皆綁繫紅色絲帶,這在院藏宋人畫〈冬日嬰戲〉、〈富貴花貍〉(見本圖錄32)二圖中,也都在小貓脖上見到類似裝飾,或許表示了當時官宦,或富貴人家飼養寵物的一種習简。是否意味畫家就在某富貴官宦人家的庭院中,觀察到這兩種寵物間的互動,而有此寫生之作?所謂即景寫生,《宣和畫譜》:「故心傳目擊之妙,一寫於毫端間。」當爲所指。



圖中二乳花貓,除了眼窩、鼻翼、唇齒、趾爪等處,以沈穩的墨線描畫輪廓外,全身亳毛皆用纖細的筆線,筆筆絲出,再加色量染。花貓虎斑紋是以淡赭墨染繪,毛色層次井然分明。現存畫卷上,貓身多處殘破,早已經後人全色傷補過,差異處更突顯出原創者絲理毛髮的筆墨功力。盤坐在地、壓露出下半截蓬鬆尾巴的黃猴也是探取同樣手法處理,盤坐的身驅,全憑不同走向的毛髮紋路和細膩的毛色變化來構成,猴毛表現更見豐盈毛絨,多而不亂。畫家除了在物象外貌的體現上,展現出精巧畫技,更命人稱道的是體察到了物象的生命活力,所謂的「體物之生」。


猴性躁急獷悍,在凶蠻中仍有它調皮的一面,儘管行動受限,但活潑好動的本性卻無從阻擋。被牠攜挾在懷的小貓,側臉瞠目。憋懼地張嘴哀叫,縮腿露爪。伸臀欲抓,儘管抗拒,但神態顯露畏怯和無奈!已走避至另一側的小貓,全身拱起,充滿警戒,回頭對著頑猴怒目嘶叫。二者的武裝防備,劉照出猴兒斜睨的眼珠,鼓吻閉唇地白若神態。兩種不同類型的動物間,出自本能的交會反應,經過畫家的詮釋,已然超越狀物之情,更提昇到了擬人化的情韻中,亦即 《圖畫見聞志》 中關釋的「理趣」。3


近代書畫家張大千 (1899-1983) 爲文述及另一幅院藏 「《枇杷戲猿圖》之為易元吉檞樹雙猿画(至精本)。4 大千先生所本爲何,文中並未說明,所提之畫名也未見於 《宣和畫譜》 目錄中,僅在《清河書畫舫》、《御定佩文齋書盡譜》 中,分別羅列有易元吉 「槲葉戲猿」、「槲猿二」之相似盡名。

《宋人枇杷猿戲圖》


「檞樹,似為林學名『槲樹』之誤稱」5 槲樹鵀落葉喬木,篥株呈齒波緣狀。而枇杷常綠低木或小高木,藥爲單葉,支脈多顯著而直通於葉緣鋸齒處。院藏〈宋人枇杷猿戲圖〉中,葉綠鋸齒狀不甚明顯,葉片雖爲長橢圓形,但非片片作「驢耳形」6,即使和院藏傳〈宋人折枝枇杷〉中所繪枇杷葉相較,亦有出入。在需考量產地差異性等因素下,是幅所繪,究竟爲枇杷樹或槲樹?又是否即爲 《宣和畫譜》所載易元吉〈枇杷戲猿圖〉?在此尚無法遽下定論,但是幅作者和宋代畫猿聖手易元吉必有所關聯。


此圖爲一雙拼絹本大軸,畫題之一的枇杷,幹身粗大扭曲,自左下橫斜而出,分枝再從左上角竄進,延邊際伸展,並因一猿掛枝,枝梢下垂,形成一自然框景,主題二猿分居其中,分外鮮明。幅中石、幹刻畫蒼古,兩隻長臂猿,形態逼眞,設色精練,日本學者米澤嘉圃推論此畫或許是南宋的初期,或是北宋末期的作品。7 或因此畫本爲大屏的一部份,故而今存幅面上未能得見款署或相關簽題。



和〈猴貓圖〉相較,貳作各有所長,〈猴貓〉展現的是毫毛絲絲俱現的運筆能力;〈猿戲〉則表現了黑黝黝、毛絨絨的用墨暈染功夫。然而兩者異曲同工的是對物象生動寫實、含情傳神的高超本領。「其狀物也,必先究用筆,而後究結構,而後究機趣,終以究其神為歸焉。」8經由作者精練的筆墨技法,物象的外觀形熊具體而微的再現,通過畫家人性的運思、陶鑄後,筆下的物象,已然有情。毋論〈猴貓〉卷中,戲謔者和被戲弄者一一瀰漫著衝突的三方,或是(猿戲〉軸裡,四眼凝視、上下關注一一凝聚著情牽意緊的兩方,一種擬人化的戲劇張力,躍然紙端。再以得易氏餘緒的崔白(活動於十一世紀後半),嘉祐辛丑(1061)作的〈雙喜圖〉(見本圖錄27)爲例,幅面中,主角山喜鵲、野兔三方,同樣讓畫面充滿的是噪進鼓動和悠閒停佇間對立的氛圍。這種超越氣色,以理趣爲尚的畫風,正是北宋花鳥繪畫展現的主體精神。(張華芝)



1.(清)孫承澤,《庚子銷夏記》(文淵閣四庫全書),卷3,頁28。

2.(宋)米芾,《畫史》,收錄於《美術叢書》(臺北:藝文印書館,1975),第10冊,頁22。

  1. (宋)郭若虛,〈論婦人形相〉,《圖畫見聞誌》 卷二,收錄於《四部叢刊續編》(臺北:臺灣商務印書館,1966),第87冊,頁7-8。

  2. 張大干,〈故宮名畫讀後記》,《張大千先生詩文集》(下)(臺北:國立故宮博物院 ,1993),卷6,頁41。

  3. 楊恭毅,《楊氏園藝植物大名典》(臺北:中國花卉雜誌社,1984),冊13,頁400。

6.(清)吳其濬,《植物名實圖考長編》(下)(臺北:世界書局,1962),頁856。

  1. 米澤嘉圃,《宋畫枇杷猿戲圖〉,《米澤嘉圃美術史論集》(下卷)(東京:國華社,1994),頁191-192。

  2. 張大千,前引文,頁33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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